“……据悉,自鸠山首相辞职后,冲绳地区的暴力游行就接连不断,昨日,冲绳地区日本民间奥术师团体举行集会,共同抗议合众国奥术师协会于此建立的普天间基地。该团体收集了56万份当地民众的请愿签名交给在野党议员,希望日本奥术师协会能讨论此事并给出令人信服的结果。长期以来、合众国奥术师协会在此开发新型奥术引发的各类爆炸事件,让周边的居民活在提心吊胆中,严重损害了周边民众的身体健康,日本奥术师协会发言人于今日早些时候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日奥方表示:合众国奥术师协会是保证日本市民和平的有生力量,并且指责了抗议者是‘破坏稳定的暴徒’,此举在全国范围引发了广大的争议,详细情况请听进一步的跟踪报道。
日本奥术师协会新闻放送部 2010年9月20日
【资料图】
管原美夕 FM84.5 午间广播 ”
哆来咪发唆拉西——
哆来咪发唆拉西——
我是一名音乐人,受万众瞩目,受万人追捧。只可惜,大多数人们只看得到我外表的光环……至于那些真正属于我本心的东西,没有一个人会去理解。正因如此,我才会坚持着那些在他人看来毫无根据的事情——必须不断去创作,必须不断去写歌,绝对不能丧失自己的表达欲与求知欲。
我只是个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变好的一个普通人,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当局封杀我的歌,说我在煽动大众;觊觎者抨击我的曲,认为我的希望不过是个小孩子天真幼稚的理想;只可惜他们理解错了,音乐这种东西是没有国界之分的,如果说真的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全世界的人们团结在一起,那就只有音乐了。
——咚咚咚。
所以,尽管我早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蠢货不切实际的梦想,我还是尽可能的,希望将这一切继续做下去——势力门第贵贱云泥,人类的罪孽永不止息。
——咚咚咚。
吵死了,拜托别让我从梦境中醒来好么?
2010年9月19日 星期一 浪江町 几世桥附近
——咚咚咚!
“谁啊!吵死了!不知道我现在正忙着吗!”
萩原千夏被迫从自己的梦境中脱离了出来,她望着黑漆漆一片的屋内,摸索着台灯的按钮,她按下开关,才想起来灯泡在几天前就已经坏掉了。于是她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凭借着感觉开始四下里寻找拖鞋,可惜她扑了个空,只听见“扑通”的一声,她看起来是踩到了空的饮料瓶,再加上重心不稳,直接睡了个狗吃屎;更糟的是,她好像撞倒了放在桌子上没吃完的泡面,杯面中的汤料全洒在她那件单薄的T恤上。
——真是倒霉透了,希望我开门后看到的别是个该死的推销员或者NHK的收费员,不然那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千夏是我……川崎美步。”开了门后,萩原千夏看到的不是那些讨厌的家伙,而是那个在她印象中像是个小奶猫的女孩,“你……还好么?咋屋子里面黑漆漆的?怎还有么弄得满身都是?”
“美步……我……我……”千夏用颤抖的语气说道,“我还以为你是NHK的收费员或者什么推销员呢。”
“呵,就咱们这个鬼地方,那群人都懒得来,反正住在这里的不都是我们这样交不起钱的穷光蛋。”
川崎美步朝着自己走上来的楼梯指了指,似乎是想通过周围杂乱不堪的环境来佐证对方的担忧纯属是杞人忧天,萩原千夏所住这家小楼的原屋主是个开章鱼烧店的中年男人,因为欠债不得已将门店抵押给了银行,后来心灰意冷想去赛马场赌马砰砰运气,试试看自己能否绝境求生,结果却输给了同样是赌马爱好者的萩原千夏。
在双重打击之下,那个男人在这间屋子里自杀了,这栋楼因此也变成了所谓的“鬼宅”,银行担心收了这栋房子无法作为抵押资产出售,便在交易所以白菜价挂牌出售,希望能够回一点本钱;当然了,因为屋子死过人,再加上地段奇差无比的缘故,迷信的当地人没有一个愿意买下这处资产。察觉到有利可图的萩原千夏因此用那一笔赌马赢来的钱,买下了这栋小楼——即便周围是早就荒废的工地和农田,即便一到晚上这里就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清,她也终于算是有了一个永久的家。
日本的土地产权是永久性的,这也意味着一个人只要买下了一块地,那这块地就永远属于你,这算是这个社会为数不多能够给予她的慰藉——就是可怜那个前任房主了,萩原千夏等于说是用了他的钱、买了他的东西、最后还住进了他的房子里,不过在知道那家伙之所以会破产,是因为在帮助本地的黑道进行毒品的走私,作为中间人吃了不少差价,被黑帮发现后从而导致的欠债。在知道了背后的故事后,她也没有那么良心过不去了——在正式成为了这栋屋子的产权人后,他在屋子外的荒地埋葬了那位前主人,她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因此依自己的性格给对方起了个叫“一郎”的名字,反正萩原千夏一个月出不了几次门,在川崎美步离开后,她就每天和死人说话。
浪江町,川崎美步的故乡,是个众所周知的穷地方,唯一拿得出手的除了本地的帆船大赛和赛马比赛能够吸引为数不多的游客,本地的财政收入基本都靠上级补助,除了市中心地区的CBD能够看到一些现代社会工业化的模样,其他地方就和农村没什么区别。这里的情况比边田还糟糕,边田好歹还有一个钢铁厂苦苦支撑,这里则什么都没有。
“你这家伙不是去东京搞自杀袭击去了吗?搞什么飞机?我还等着你上新闻呢。”萩原千夏用一种略带责备的语气说道,“好不容易装上了网线……结果我啥也没看到。”
“这种事情哪能这么简单就成功啊……”美步的声音越来越小,她好像不太想聊这件事。
“唉——早就和你说过了,你这种天真的想法不可能成功的……”
千夏拖鞋也不穿光着脚走出房间,来到变电器旁,检查停电的原因;保险丝坏了,这不奇怪,毕竟她住的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基础设施难免会有老化的问题。让她感到奇怪的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浪江町电压一直都不稳定,因为除了千夏所住的这间屋子,县城中央也经常出现大规模的停电,甚至一天两三次之频繁,可这附近是有个核电站啊,按道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问题,除非德川重工又在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实验……当然了,萩原千夏对此一点也不关心,她只希望能守好自己现在的一亩三分地,其他的事情随风而去就行了。
“没事,自杀失败了就进屋好好歇一会吧,下次会成功的。哎呀——踩到玻璃渣了……”屋子外的走廊到处都是碎玻璃渣和木屑,千夏不是没考虑过把门口打扫得干净些,但每次海风都会把这里吹得乱七八糟,她能保持屋内的干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小心点行么?你这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要是我不了解你,说不定还以为你是到处惹是生非的女混混。”
“嗯,我把你这话当做褒奖吧。”
川崎美步搀扶着萩原千夏进了屋,她将其安顿在床上,然后小心的将她脚上的玻璃渣剔出来。
修好了变电器后,屋子里总算有点光了,川崎美步观察着屋内杂乱不堪的摆设,心里面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虽说这是一栋两层高的独栋小楼,但真正能利用上的空间只有二楼,一楼是个储物间,里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建筑肥料和千夏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各种报废家电和矿泉水瓶,她说等实在没钱了,可以把这些东西卖到回收站应急。
至于屋子的二楼,则是个有二十平米的空间,屋子里没有独立的卫生间,想要上厕所只能去楼下随便找个树丛解决;当然了也没有灶台,做饭只能去楼下的院子里摆一个架子,萩原千夏不会做饭,两人之前在一起生活时一直是由美步解决伙食问题。屋内有一张床,这是两人睡觉的地方,此外还有一个木桌,上面摆着一些纸笔和几张乐谱、桌角是一把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吉他——萩原千夏的爱好是音乐,只可惜她的听众只有美步一个人,所以那家伙一天到晚都在抱怨“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之类的鬼话。
在美步因为聒噪和奥能成瘾依赖症的缘故,她谋划出了那个去东京搞自杀袭击的可笑计划,她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完全就是东京那些老爷们不作为的结果;可在到了东京后,她马上又后悔了,虽然在临走前给千夏留了纸条和两箱泡面,可她还是担心在没有自己后,那家伙会把生活过成什么样子,果不其然——萩原千夏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在泥潭中打滚的猪。
萩原千夏这个人怎么说呢……美步觉得她本不该沦落成和自己一样的人,毕竟这家伙放在同龄人中,稍微打扮下也能获得个“美少女”的称号;她和美步一样也是二十四岁,皮肤白的不像人样,只不过和她身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疤与淤血组合在一起,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营养不良,造成这样现象的原因很简单,奥能成瘾依赖症……她也患有这个病,而且情况似乎比川崎美步还严重。
不过幸运的是,千夏并不是灵魂奥术师,她是个投影奥术师,不用担心身上有个和以津真天一样的怪物一天到晚在脑子里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至于评级……上回她说她是D级,可美步总觉得她应该有C,不过后来千夏说,她懒得去参加日本奥术师协会的考试,而且现在这个社会C和D的区别本来也就不大,那些公司在招聘的时候,更喜欢从上往下刷评级,从D到C,也不过是能稍微看清楚队伍最前面的样子罢了,于结果来说没有任何改变。
“灵体治疗——我说你要不整点有营养的东西吧,你这身体抵抗力太差了,血一流就止不住……天天吃泡面对建康不太好。”将那些玻璃渣挑出来后,美步伸手去拿卫生纸为千夏止血,同时对其施展自己拿三脚猫功夫的灵体治疗奥术。
“说什么鬼话呢?我都吃泡面了你觉得我还会在乎建康吗?”千夏有些赌气似的说道,“再说了,刚刚我可是在开演唱会呢,你破坏了我的好戏你得为此负责。”
“得了吧,又用幻术去麻痹自己的大脑了?每回你用幻术的时候,总会摔得不成人样。”血暂时止住了,但依以往的经验来看,这次也得两个星期以上的时间才会恢复原状,之前在东京的时候偷听过两个奥术师的聊天,他们说奥术师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免疫力是和奥能呈正比关系,感觉萩原千夏这副模样就是这一论点最好的论据。
“啊——对了,还有衣服,你得帮我洗,就算是你给我道过谦了——”
“好好好,把衣服放在篓子里吧,一会我去弄——不过你可别指望今天晚上就能干,现在是大晚上,外加这么冷的天,你还有衣服穿么?”
“没,不过你可以用嘴巴来洗洗——”萩原千夏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把自己那件短袖往上掀。
“滚啊!谁对你那两坨肉感兴趣?赶快洗洗睡吧,浑身上下臭得和啥一样?你几天没洗澡了?”
“呜呜呜——美步你不爱我了,我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女孩……也对……你本来也就姓‘川崎’嘛,和我这样的平头老百姓不一样。”
“你要是再聊这件事情,我可就真的生气了。”望着千夏抓着那床几乎发了霉的杯子抓狂的样子,美步有些心软,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了几张纸放在桌子上,“诺,这里有四万日元和几张符纸,应该够咱们打发一段时间了。”
在听到了“符纸”两个字后,萩原千夏像是闻到了猫薄荷的猫咪一样跳了起来,她跑到桌边,拿起那两张符纸仔细打量着,几秒钟后,便将其攥在手中,淡绿色的光芒便从符纸“流淌”到了她的血管中——如果一个人对奥术知识不了解,八成会以为这家伙在用注射器给自己的胳膊上打孔,但……好像这二者也没什么区别;都是对某种东西具有依赖属性,一个绝对违法,一个可能违法罢了。
“呼呼——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美步。”
望着对方像是释然一样的表情,美步刚打算说“要不你考虑下把奥能成瘾依赖症治一治”,立马就把这句话咽下去了,她可没有资格去提出这样的建议;一想到自己在北海道所见到的那个方欣楠,她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去苛刻的要求自己的朋友,还不如在对方遇到人生低谷的时候多多支持她——只不过,萩原千夏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想要从低谷中爬出来的家伙,她已经在谷底睡死了,毕竟她的处境和自己差不多,甚至更糟——她是被她的父母从家里面赶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会有向上爬的动力?
“不过……看来你也有干点正事嘛千夏,我看见窗户漏风的地方已经被你用旧报纸堵住了。”美步指了指屋内的两扇窗户,所谓窗户,就必须具备“能够随时打开和关闭以控制通风与否”的功能,显然这间屋子的窗户完全不符合这个词语的定义,因为玻璃早就破了,要不是用报纸和胶带把窗户堵住,冬季的冷风会把屋子里变成个冰窟窿。
不过好像萩原千夏先天对温度就不怎么感冒,她把她那件沾满了方便面汤料的T恤脱下来丢在篓子里后,就爬到窗户旁的小靠垫上坐着去了,她一边用一把破旧的木梳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一边用一种缥缈的眼神注视着窗外漆黑的街道和远处的浪江町,和东京、大阪这样的大城市不同,工业化带来的环境污染并没有波及日本的乡下,夜晚的乡村还是能够看见星星的——
“美步,快来看——今天晚上居然有银河!”
“不看,我要吃面,饿死了——你把热水壶放哪里去了?”
璀璨的星河像是尾形光琳笔下的作品,星河在黑色的幕布下呈现出色彩明快富丽的协调,它的造型技巧洗练简洁,让萩原千夏看得入了神——远处浪江町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像是萤火虫,这本是一个美好的画面,只可惜,川崎美步弄出的锅碗瓢盆的声音打碎了她的美梦。
“全是日清的泡面……我说你也不会换换口味。”
“便宜呗——再说了,方便食品的本意就是突出‘方便’,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分出个三六九等呢?”拆开调料包、倒入热水、用叉子搅拌后再将其封盖,等待个三五分钟,就能获得这种低营养、但绝对管饱的能量补充。在等待面熟的这段时间,川崎美步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墙角的蜘蛛网,一只她叫不上名字的小虫不幸被蛛网捕获了,大蜘蛛便张牙舞爪的朝它爬去……
望着这一幕,川崎美步内心产生了一种压迫感,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那只小虫,四处流浪、没有目的的活着,最后倒霉的栽在某个阴沟中;但……此时此刻,抓住她的不是什么白额高脚蛛,而是两只温暖的手臂。
“川崎美步!”在寒冷的夜晚,美步的后背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体温,“我真的以为你去自杀了,你知道那天我看到了你留给我的小纸条后,我有多害怕么?”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嘛,又没有缺胳膊少腿……就是……”
——喀嚓。
蜘蛛把那只小虫撕成了两半。
不知道为什么,美步差点就哭了出来;或是因为自己去了趟东京什么都没做成、或是因为离开了那个方欣楠感到悲伤、又或是想起了自己从那个记忆清除所出逃的夜晚……她转过身,紧紧抱住千夏瘦小的身躯,而后轻轻吻向她的双唇。
小学的时候,美步的地理老师告诉她,生命诞生自海洋,最先出现的是单细胞生物、而后就是多细胞生物,随着细胞的逐渐演化,最远古的生物便由此诞生;卡尼期洪积事件后,海洋生物走上了陆地,又经过了亿万年的演化,出现了猿类,猿类又经过上千万的进化,才诞生出了今天的人类。
——美步感觉自己浑身酥麻。
但人类和其他生物不一样,人类拥有其他生物不曾拥有的天赋——思考。“动物性与神性的结合”构成了人类和其社会的根基,这种根基又会不断演化……在北海道的时候,川崎美步觉得方欣楠居然有一位同性的恋人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可现在她忽然发觉一个事实:无论是古代那些牛郎织女的故事,或是谷崎润一郎笔下的春琴与佐助,其本质都是两颗心在寒冷的星空下报团取暖。
——就像寒冬里的刺猬,互相靠得太近,会觉得刺痛;彼此离得太远,又觉得寒冷。
本州岛北部一处不起眼的村庄中,两只小刺猬就这么依偎着,进行着人类历史上最为古老而又神圣的仪式,相互用肢体语言与神色向对方倾诉着自己的孤独,同时又用这样的方式给予对方安慰。放在桌子上的泡面早就已经泡好了,但眼下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动物会为了食物不顾一切,而人类不同,人类是会为了某些愚蠢的事情,放弃自己生存下去权利的生物。
“美步……”突然,萩原千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如果我变成星星了……你还会爱我吗?”
“你到底怎么了……一天到晚说一些有的没的……”美步觉得自己的这番话有些不妥,于是又换了一种说辞,“就算你变成了星星、我也会化作羽毛朝着星河奔去的。”
“嗯……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会いたい人なら 会いに行け(如果想去见她的话 就去见她吧)
あの山を越えて(跨越那座山)
今すぐ会いに行け(现在马上去见他)
悩みがあるなら 旅に行け(如果有烦恼的话 就去旅行吧)
心を鍛えて 一人の旅に行け(一个人的旅行 可以锻炼身心)
もうすぐ笛が鳴る 白い駅を汽車は動き出す(哨声马上就要响起 白雪皑皑的车站里火车启动了)
君を乗せて(火车乘载着你)
愛する仲間の ために行け(去吧 为了你亲爱的朋友)
两人就这么躺在狭窄的床上,萩原千夏轻轻哼起了歌谣——
她似乎是想要伸手去抓放在桌角处的吉他,但她的手距离那里实在是太远,因此她只是象征性的朝着空气抓了一把,毫无意外的,什么也没有抓住——我本将心向明月,此恨绵绵无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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